我被他的话刺激到了，垮着一张脸，气鼓鼓地看着他。
“术法不分高低贵贱，只要用在正途便就是正经术法！”
“而且太子殿下刚刚才被我的魅术所救，真是不知好歹……”
九华被鼓着腮帮的模样逗笑了，轻笑着向我道歉。
经此一役，他对我亲厚起来。
他时常试探着问我，为何出手相救，有一次我被他缠得烦了，干脆全盘托出。
我认真地看着他，“五百年前，你是否去过人间，可曾在一只九尾狐嘴里救下一只小狐狸？”
他仔细想了想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。
“孤记起来了。”
“可孤当时救下的似乎是只黄鼠狼精……”
他狐疑地上下打量我，我气的直跳脚，“放屁！是神狐！神狐！”
我一个转身，现出原形，绕着他打转。
“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！”
他哭笑不得，弯腰将我抱在怀中，仔细端详着我的狐狸脸，满眼宠溺。
当年我只因先瑶宁一步修成人形，便被她嫉妒，她指使面生的小狐狸诱我到人间玩耍，没想到我却被一只九尾狐囚住。
九尾狐是狐族中最邪魅的一支，他们同类相食，最喜欢吃我这样的狐狸崽子。
就在我以为要成为九尾狐口下亡魂之时，一条闪着金光的蛇飞身而出，一把将我救出，还把那只九尾狐打回了原形，他的背上也有和九华一样的莲花印记……
后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寻觅那条“金蛇”，特别是到了腾蛇一族，更是将大大小小的蛇洞找了个遍。
可数百年过去仍旧毫无音讯，年长的腾蛇都笑话我，他们说放眼四海八荒，就压根没出过什么金蛇。
如今看来，果然是眼花了，人家分明是金龙。
不过谁叫他有眼无珠，将我堂堂神狐认成黄鼠狼，我只是把他认成蛇，也不算欺负了他。
7
这些天我一直很纳闷，上一世我明明没有听说神族刚刚动身就遭遇魔族妖兽的事情。
这一世与魔族的交锋却提前了这么久，总觉得隐隐不安。
可不等我细想，魔族又大举来犯，远比上一次凶险。
九华临走前再三嘱咐我保护好自己，让我留在营帐等消息。
可他刚刚离开没多久，我就听到外面士兵们悲痛欲绝的呼喊着九华的名字。
随后一个小兵哭喊着来报信，“不好了！魔族杀红了眼，太子殿下要抵挡不住了！”
我脑中轰的一声，什么也顾不上，立刻飞身去战场。
我们白狐虽然修为不高，没有什么攻击力，可我的魅术总归能派上点用场，哪怕为他争取片刻生机也行。
可我显然低估了魔族，他们并没有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。
我的魅术失效了，哪怕我驱动了全身修为，身边的紫气浓重地能滴出水来，可那些妖兽根本不受影响。
我十分沮丧，只能拼了命厮杀，眼前被魔族瘴气遮挡，根本看不清战况，许久我都瞧不见九华的身影。
突然，天空传来一阵巨响，随即金光四溢，压过了黑气。
我凝神看去，九华竟自爆内丹，与魔族同归于尽！
我眼看着身边的魔族妖兽全都化为齑粉，可九华，我的救命恩人，我的夫君，也没了生机！
不知怎地，我的心好痛，痛的眼泪直流。
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，“他不能死！”
于是，手起刀落，我脸色因为钻心的剧痛变得煞白，却强撑着运起功法，将我的断尾结成内丹注入到九华体内。
看见他周身原本暗淡的金光又重新闪耀，我一颗心终于放下，眼前一黑，晕了过去。
8
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，耳边总有人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，“瑶离……”，带着浓重的担忧。
再次睁开眼，我有片刻恍惚，环顾四周，竟又回到了龙族的府邸！
我伸手往身下一摸，那处光秃秃的，还包着纱布，这一切果然不是梦。
我成了一只断尾的丑狐狸了……
想到这里，我再也绷不住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。
我的哭声引来了九华，原来他就在我隔壁的房间守着我。
他大步上前，在众多宫娥的注视下，将我一把抱在怀里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的毛发，低声哄着。
“瑶离，你终于醒了……”
“没事了，没事了……”
我抬眼看他，“九华，你没事就好。”
我抽泣着瘪嘴说话，却换来他的一句“傻瓜”。
九华当日命悬一线，我一咬牙自断狐尾救了他。
我当时没有多想，只抱着报恩的念头，就冲动行事了，现在冷静下来想想，我也觉得自己傻。
救命之恩也没说非要用命来救啊。
我们的狐尾虽能幻化成世间任意一物，可这断尾之痛暂且不提，搞不好是会丢了小命的。
九华大败魔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四海八荒，连同我断尾相救一事，被统统编成话本子，在街头巷尾传颂着。
龙族太子情系太子妃的风言风语又不胫而走，我又成了少女们最钦佩的狐狸精，竟能叫九华这样的铁树开出花。
之前那些嘲笑我婚后无宠的，这会儿又调转枪头羡慕起我来了， 被我和九华的深情厚义骗了眼泪几箩筐。
9
瑶宁自然也听闻了我的事，一个没忍住，直接冲到了龙族来找我。
她来时，九华正给塌上的我细心剥着葡萄，喂到我嘴边。
瑶宁瞬间妒火中烧，眼睛死死盯着九华。
要知道，上一世九华从未对她有过一个好脸色，向来都是拒人千里的。
即便是她动用了魅术想要与他荒唐一夜，也被他轻易识破，严词拒绝。
就是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男子，此刻却贴心地为我鞍前马后，她自然是心里不平衡了。
我笑着让九华先离开，让我们姐妹好好说话，他点点头，离开时甚至还为我们关上了门。
瑶宁再也忍不住了，出言嘲讽，“没想到，魔族一战九华竟然毫发无伤，那些个妖兽真是没用！”
她的话让我瞬间反应过来。
“原来，是你在从中作梗！”
“是你给魔族之人递了消息，所以他们才会提前发起攻击！所以我的魅术才失了效果！”
“你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，拿神族的和平在开玩笑！”
我不敢相信，眼前的瑶宁竟然为了一己私利能作出这样的事情。
这狐族魅术虽能摄人心魄，可只要提前服下解药，便可轻松抵御，而这件事只有白狐王室才知晓。
她无视我的控诉，“有何不可！”
“不过，九华虽侥幸逃过一劫，却让你变成了这副丑样子，我看着也高兴！”
“你别看九华现在对你言听计从，那不过是因为感激你的救命之恩，并非真的喜欢你。”
“你这副丑样子……他堂堂龙子太子又岂会看得上。”
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贬低我的机会，说着还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。
“不像我，夫君待我极好，如今又怀了身孕，只待我诞下孩儿，腾蛇王后之位就是我的了。”
10
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，“待你极好？在你身体里种下蛊虫叫待你好？”
“若真是待你好，你又怎会成婚不久就憔悴成这样？”
她脸色一变。
原本瑶宁的容貌是族中的佼佼者，可如今虽未大变，却明显消瘦了不少，神情也十分憔悴。
我知道，那定是容奇的手笔。
上一世，他也是这般对我，借口为我调养身体，在我体内种下蛊虫，每到夜里便受万虫啃咬的痛苦。
那时我只当是为了生下更优秀的后代，因此我才咬牙忍受。
可后来我才知道，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飞升化龙的美梦，在他眼里，我和龙宝们，都是他修仙路上的垫脚石。
而他在人前的各种体贴关怀都是障眼法罢了，一旦被利用殆尽，就会被一脚踢开。
瑶宁诧异道：“你怎么会知道……”
“难道，你也重生了？”
我似笑非笑看着她，她心里发慌，“你还知道什么？快告诉我！”
“姐姐又何必紧张，姐姐这般容色倾城，又身份尊贵，或许腾蛇王对你一片真心呢。”
她脸色稍稍好转，“对啊，或许你上辈子在腾蛇族确实吃了苦，但这并不代表这一世容奇也会这样对我……”
“毕竟，我可是堂堂白狐嫡公主，自然不是你这样低贱的野狐狸能比的。”
她越说越得意，似乎早已笃定自己是容奇眼里的例外，一手扶着腰扭着狐狸步离开了。
11
当晚，九华摸进了我的房间，将我压在身下，神色复杂，“我不是因为感激才对你好……”
“小狐狸，你明白吗？”
我脑中一片空白，他这是什么意思。
“孤心悦你。”
什么？
“可是……你修的不是无情道吗？”
“我的魅术这么厉害？”
他低头堵住我胡言乱语的嘴，我彻底失去了理智。
不管了，他这么好看，反正我不亏。
第二日一早，我揉着酸软的腰肢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看着床边早已穿戴整齐的九华，忍不住问，“九华……那个，你们无情道双修之后是不是会影响修为？”
他无奈地瞥了我一眼，丢下一句，“以后你就知道了。”
夜了，我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。
他或许是素了太久，一下子尝到了双修的甜头，竟夜夜拉着我，乐此不疲，怎么要都要不够。
事实证明，无情道双修丝毫不影响修为，甚至我隐隐感觉他比以前更强了……
三个月后，我看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，苦恼地叹气。
上一世我整个孕期都十分艰难，身体内的蛊虫因为胎儿变得更加活跃，我被折磨地苦不堪言，夜不能寐。
容奇却觉得我矫情，“还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？这点苦都受不住，本王养着你有什么用！”
因此，我对怀孕有天然的抵触。
九华注意到了我的情绪，温柔地将我揽在怀里。
“怎么了？不喜欢孩子？”
我摇了摇头，“只是有些害怕，不知道自己会生出个什么样的崽子。”
九华轻笑，安慰着我,“傻狐狸，只要是你生崽子，我都喜欢。”
原来，修了无情道也不是真的无情啊。
12
龙族知晓我有了身孕，特意为我办了场宫宴庆祝。